19票所透露的訊息

「事情就是這樣。」

和女兒一起坐在餐桌旁的T先生，把整件事的原委說明了一番之後，在晚餐菜色——奶油培根義大利麵上，灑上了起司粉。

「也就是說，那些原本屬於反對派的人，全都倒戈贊成了，對吧？爸，你當初真不該耍小聰明，老老實實用多數決就好了嘛！」

「那可不一定喔。」

T先生顯得格外喜形於色。

「怎麼說？」

「因為有這個一致決的規定，要是除了F太太以外的其他幹部，也都和她有一樣想法呢？也就是說，不僅贊成派的幹部投贊成票，就連原本屬於反對派的幹部，也紛紛表示『應該不差我這一票……』，並投下贊成票。那麼這些幹部的贊成票，並不代表他們真的希望解約。例如F的贊成票，就不代表F持贊成意見。」

「那又怎麼樣？」

「唔……F說『除了我之外的19人都投贊成票，就代表這時其實要贊成才對』。我仔細想想個中原因，發現是因為F認為，這19張贊成票反映了其他幹部『都想投贊成票』的意見，對吧？假設這19人都和F一樣，不管自己怎麼想，就是投下了贊成票。那麼在這19張贊成票的背後，其實根本就沒有『想投贊成票』這個意見做支撐。所以認為，F還是應該投反對票才對。」

「原來如此。你想表達的意思是，F沒有想到其他人也可能和她有同樣的想法，所以想法不夠周延，對吧？」

「不只是F，那些投下贊成票的反對派人士也一樣！覺得該投反對票才對的那些幹部，就應該付諸行動，投下反對票。」

「唔……是這樣嗎？我總覺得這種說法好像也有哪裡怪怪的……」

T先生的女兒盯著叉子上那團捲過了頭的義大利麵，思緒也亂成了一團。T先生又灑了一些起司粉。

「更何況啊……」

「怎麼樣？」

「就算改用了多數決，事情也不見得就一定會如我所願。假如當初我選擇用多數決，幹部們就會照自己的意思投票了嗎？」

「誰知道？說不定也會有像F這種想很多的人啊。」

「是啊，所以老爸才試著用F的邏輯思考了一番啊！也就是說……」

「也就是說？」

試著用F的邏輯思考

「如果是採取多數決的話，大家就會依照自己的意願投票——也就是贊成的人投贊成票，反對的人投反對票，對吧？我們假設表決結果是由反對派獲勝。」

「也就是反對派的人數比較多囉？」

「沒錯。而這些反對派的幹部，其實心裡覺得贊成或反對都無妨。」

「喔。那要怎麼『試著用F的邏輯思考』？」

「這就是老爸我聰明的地方啦！聽好囉！例如反對派的K先生吧，妳覺得他的一票，什麼時候才會發揮影響力？」

「你這一番說詞真的好像F太太喔！嗯……K先生的一票，在其他19 人的贊成和反對各半時，最有影響力，對吧？」

「完全正確！」

「咦？如果表決出來的結果，是10票贊成、10 票反對的話，那該怎麼辦？」

「其實町內會對這件事並沒有明確的規定。不過，如果到時候碰到這種情況，應該會重新磋商，然後再表決一次吧？總之，如果10票對10票的話，那就當作是50%通過、50%不通過。」

「這樣一來，K的一票要發揮影響力，就只有兩種情況：一是除了K以外的19個人當中，有10人贊成、9人反對；或是9人贊成、10人反對的時候吧？」

「關鍵就在這裡。剛才我們考慮的，是反對派人數較多的情況。可是，K該思考的『讓自己的一票發揮影響力』的狀況，是有9人、甚至有10人投下贊成票時，該怎麼辦。如果真的有這麼多人贊成，K會怎麼想？」

「說的也是。他可能會覺得：『沒想到贊成解約的人這麼多。或許解約的確還有一些我沒發現的好處。』」

「沒錯。」

「K本來就不是那麼堅定反對，這下子他可能會變心，覺得『或許還是贊成比較好』，對吧？說得更精準一點他可能會認為『如果自己這一票真能發揮影響力，那就應該是要投贊成票的時候吧？所以我就投贊成票吧！』」

「很好、很好。」

「咦？這麼說來，原本是反對派的K，在多數決時該投給贊成一票？」

「我沒這麼說。如果要這樣說的話，那反對派都要投下贊成票了。這樣也不合理。老爸我想表達的是，『若用多數決，大家就會依照自己的意願投票』這個結論，恐怕下得太早了一點。」

「原來如此。試著用F的邏輯思考之後，竟對F說的話也開始產生懷疑了。」